夏之日冬之夜

写在《奇缘》之后 to my dearest @白衣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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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双白是情重于欲,父辈短短的相处中则是欲重于情,但仔细想想这么说也不妥当,欲其实也是情的表达,最真实最本能最炽烈的表达。琅哥那样的性子,能与一个人那样痴缠缱绻,必定是放在心尖上的,他情动时在阿缘耳边说“便是要我性命又何妨”是从心肺骨血里撕出来的,只是被汹涌的情欲掩住了,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分量和真心,阿缘,当然也是不信的。父辈的悲剧可能还是性子的原因,琅哥深情却不善于表达,他从来没有明明白白让阿缘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从没有告诉他初见时香雪碎玉,紫衣银铃,如霜跣足是如何晃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也从没让阿缘明白他在意这个孩子只因为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情缘牵系的证明。阿缘性子热烈却也高傲敏感,他交付的是一份纯粹到近乎绝对的爱,也对爱人作出了同等的期待和要求,所以误饮河水,云雨消散后琅哥复杂的神情和那一句“我会负责”无疑三九寒冰,冷了他一腔情热,裂痕已生,疑心的种子已经播下。虽然不知道琅哥用什么说辞什么做法让阿缘同意嫁他,但想必也是没有领会阿缘在意的症结,没有真正让阿缘安心的。如果齐琅留在自己身边只是责任,无微不至的照料,眼角眉梢的柔软和情意都只是为了腹中的孩子,阿缘那样的性子,怎么会甘心,他深心恼恨的是这个孩子让琅哥和自己之间的感情不再纯粹了,可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跟齐琅说的,他有他的骄傲。他在乎但不说,琅哥不是个把在乎和爱挂在嘴上的人,他的在乎,他的喜欢都融在点滴相处的照料和体贴中,风流潇洒的雪衣剑会沾染人间烟火气,为爱人下厨煮面,哪怕被嫌弃面条糊了,葱花少了,眉眼间嗔怒不甘的表情,浑身带刺却又生动鲜活的表情却深深镌在脑海里,让他对着面容肖似的爱子不由心里一软,回忆的话语里不自觉地捎上脉脉温情。他不明白他,恼恨他的无心无情,但终究忘不了他,舍不得恨他,愿意原谅他。这份真心他以为阿缘是能感受到的,错就错在这个“以为”上,裂痕日增,直到那个苦雨无月的夜晚,显出清晰的轮廓,被齐琅那一句“孩子无事吧”逼出轻脆的裂响,自此暗影迷心,万劫不复,阿缘单方面地关上了心门,而这一切齐琅并不知道。竹林决裂那一段看了很多遍,揪心,痛惜,无奈,悲凉。阿缘要走却又并非真心想走,他闲闲把玩虫笛,垂着眼安安静静,等的无非是齐琅的一句话,一句他一直想听的话,他希望他开口留他,只要他说,哪怕他之前拔剑相向自己也可以原谅愿意原谅。可这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出来,目光如剑,却比剑锋利狠绝百倍,将阿缘将欲迈出的一步钉在原地,一步即是天涯。齐琅匆匆赶回竹庐,并没有看到阿缘决绝不回顾的身影,可这个身影却困扰了他十年,在虚无的梦里给他最真切的痛,反反复复,不死不休,真的是转身一瞬,萧条一生。

  琅哥深坐在阶上看雪看得特别难过,有种不符年龄的黯然和沧桑。他看着面容肖似阿缘的小齐眼神却不敢不忍多在面上停留,他转头去看那片竹林,那片争执决裂的竹林,寒来暑往,流云聚散,转瞬六年,草木无心依旧繁茂争荣,自己却像眼前的竹子,虽然挺拔清峻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其实他不过而立,正是江湖纵马,快意恩仇的好时候,只是心境不复当年,只因英雄已有了子,英雄已有了情,有了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的怅惘。酒本来是豪情义气的嘉佐,于他却成了浇愁的苦药,他知道没有一大早喝冷酒的道理,却不明白伤心人不喝酒的道理,也或许他明白但没有法子,入喉的也许是不甘,是悔恨,也或许是曾经对饮小酌的温情,是想忘又不能忘的容颜。阿缘走的时候正是初雪时节,齐琅心里的雪也纷纷扬扬,清清冷冷下了十年。

  整整六年,齐琅不与小齐说起阿缘,甚至一提到爹爹脸色便阴沉下去,可看着小齐端坐吃面的样子又忍不住蘸了水在桌上写下“亓”,告诉爱子自己与阿缘的情意没有半分勉强,让小齐不要疑心责怪阿缘,他看着桌上的字渐渐淡去,一起淡去的还有已经微不足道的恼恨和怨气,他原谅他,想把他找回来,可惜……阴差阳错,天意弄人。阿缘那么骄傲,却死得那样屈辱,自己捧在心尖上的月牙却不知埋骨何处,他不该放他走,再不济他也应该陪着他的。齐琅目眦尽裂,沉默半晌,再睁眼时其实已经存了死志了,看到他抱着小齐一路指点何处米粮何处杂物,小齐心有所感又拼命忍着不哭简直喘不上气。当年雪衣剑封剑退隐是为了一人,如今尘锈尽拭重出江湖也是为了一人,只是心境不可同日而语,前者有妻儿在怀的喜悦,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而现在则是大梦初醒的悔恨和舍生赴死的决绝……还有对稚子难以割舍却不得不狠心的愧疚。齐琅和小齐的“诀别”看得特别心疼,他自己不忍心却引小齐开口,小齐不舍却不忍阻拦,小小的步子停在了廊下,映在薄雪上显得孤零,阶上阶下而已,但小齐之前不会央着父亲给自己买风车甜糕,这里也不会扑过去抱着父亲哭求耍赖。齐琅的背影裹挟风雪上了竹桥时,小齐却跑下阶来,不近不远地停住,急唤了声“父亲”,齐琅停住却并不回头,他以为小齐要留他,小齐确实想留,可却是让人格外心疼的方式,他已经失去了素未谋面的爹爹,怎么能再失去唯一疼爱自己的父亲呢?稚子的疾呼终于唤起了齐琅早已熄灭的贪生之念。

  可惜人活下来,心却彻底死了,“情如槁木”一出来真的……齐琅弥留那段不忍多看又忍不住看了很多遍,他又做了那个梦,高高的安息香树,紫衣银饰的苗疆青年,他的声音那样清亮张扬,安息花雪白,比安息花更白的是他的赤足,一勾一荡,带得银铃轻响,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握一握,可下一秒少年就收起笑容,怨愤地瞪他一眼,转身便没入花影里,他又一次弄丢了他,他叫着他的名字醒来,伸出的手被握住,因着少年的体贴悲悯陷入了另一个美梦,永不醒来。窗外熏风送暖,小齐十岁。

  后来少年长成青年,有了两心相悦,可托生死的爱人,我想小齐神色温柔把阿缘留下的凰蛊交给斥候的时候终于懂得父亲死死拽住那只木盒的心情,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凤凰》里阿缘听到蹇宾提到小齐口气不甚关切,想伸手触碰却又收回手,冷了脸色,当时是有些恼他无情,可廿年大梦初醒,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时又不忍心怪他了。收回的手终于落到了与自己肖似的面容上,还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他曾经无端迁怒了这个孩子二十年,现在心里却是释然和感激,他说自己注定不是个好爹爹,无心无情,可这却是他能给他的霁儿最初也是最后一点父亲的温情了。

  我看武侠一直喜欢父辈儿辈的系列,给人很奇妙的因果传续的感觉。《奇缘》像一个凄美的旧梦,开场秾丽,落幕惨淡,有太多未出口的深情,摧心肠的悔恨。两人初遇,惊鸿一瞥,是缘也是劫,奇字何尝没有数奇的意思,情路多崎,误会重重,终失偶。父辈故事呈现的是爱的另一种模样,爱并非全是恩爱不疑,温情脉脉,更多可能是一时负气抱憾终身,一步迟疑即成永诀。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是很奇妙的,相遇不一定相知,相知不一定相爱,相爱不一定能相守,反观双白,能成为彼此的天意,多么幸运啊!王上救了齐琅,阿缘的凤凰蛊给了小齐和王上相守的机会,只能说冥冥中自有注定。

  特别感谢圆了我对父辈的执念和独一无二的心意,么么哒~ @白衣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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